永远零一天

下午十二点。大雪纷飞，马路上积满了冰雪的硬块，只有道路中间被碾压出平整的地面。她不是很灵敏，只能小心地贴着柏油路面挪动。对面驶来的车辆为她让开一条狭缝，其余则被卡在红灯后面。

时间快到了，她得赶到那儿去。她的眉骨之间敲响时针和分针，像是击键鼓槌在一面心琴上扣扣捶打。

透过滑来滑去的玻璃门，她看见一个绯红上衣的少女搓着毛衣边缘脱落的线，昂首打量她。明亮的白光笼罩着少女，她从鼻翼到颊涡都皎洁得犹如筛过的月色。四周微尘浮动，像是一圈光晕在将月亮公主托着。

她以同样的目光回敬她的镜像。

她穿着一双乳黄色的麂皮高帮短靴，一条薄得能包裹出腿型的白色长裤，很像跳芭蕾舞穿的紧身长裤。毛衣下摆长过臀部又没有抵达膝盖，显示出优雅的曲线。长裤和毛衣很新，短靴在被积雪糟蹋之前甚至能摸到又细又短的绒毛。对着陌生的自己，她微微侧了侧头，不被察觉地扬起眉毛。

来往行人稀少。车站里的乘客全都在反方向的月台排队。疾速行驶的列车头把穴道里的空气尽数挤了出去，促使冷风向外猛吹，拂起少女的发尾。她抓住在空中飞舞的头发，像是企图抓住一根无形的绳索。

分针咔哒咔哒地撞着她的太阳穴。

心脏的搏动声引来一群噪音的蜗牛。它们沿着手腕的棱角蠕行，沿途播下晶莹的痕迹，最后消失在虎口的凹陷里。伴随着耳鸣，她感到一种奇异的眩晕。她一边融化，一边凝固，暖流与寒流在体内穿梭，并行不悖。

头发被紧紧握在手心，铁丝一般干燥冰冷。只要找到无形的绳索，拉下它，一切就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