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爱情的拉达曼迪斯 3
第一章：https://lucrecia.lofter.com/post/298b12_7195941
第二章：https://lucrecia.lofter.com/post/298b12_740d705
————
“
如果它们很疲倦
它们还会重新抬起来
……我的眼睛却沉默了
我的花将失去色泽
我的镜子将冻结成冰
我的书里的字行将模糊不清
我的鸟将在胡同里四下飞扑
并在陌生的窗口受伤
什么也不再和我相干
我已为一切所抛弃。---
我是一个岛。
”
——
加隆嗤地撕碎了袖子，给胳膊做了简易包扎。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但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头顶的天穹永远严丝合缝，透不出一星儿活泛，像死人的双眼。现在他只感觉寒冷和木然。
拉达曼迪斯靠在岩壁上，由于先前的消耗而头脑昏沉。他在不该睡着时昏睡，在不该清醒时清醒。不知过去多少时辰，他忽然惊厥着醒来，各大脏器仿佛同时丧失机能，心脏跳得极慢，手指不能蜷曲，他听见对面传来的轻微的鼾声，叹了口气。
他的内里正在逐渐冰裂。他丧失了准确的时间感。真邪门，他想，为什么加隆能睡得那么沉呢。他无事可做，只能端详睡着的圣斗士。
男人像只打盹儿的螃蟹，来回转着突出的眼梢——虽然睡着了，却是随时可以战斗的姿态。一头长发犹如铁丝，倒伏在脸上，连阴影都是铁青的。圣斗士的上衣差不多只剩下一条一条挂在上身，接近半裸。他的双臂交叉在伤痕累累的胸膛前，腿长长地摊开，脚踝上绷着一根狂躁的静脉，像是永远不会跌倒似的。
地面上残存着刮痕，连碎草、土块都被卷到一边，暗示那场幻觉大战并不是空中楼阁。寒意顺着头顶，拂过鬓角，浸透全身，使得拉达曼迪斯打了个冷战。他抹开湿发，觉察出因为消瘦而更骨节分明的手，觉察出手的颤抖，冷汗并未随海水退潮，反而愈演愈烈。就连指甲尖都在往外渗出苦水。
大抵是中了魔皇幻胧拳的后遗症，他想着。
又过了不知多久，窒息感悄然而至。四肢百骸像被压扁，透不过气来。浑身上下无处不被碾碎，连汗毛都不是自己的。舌头被扒了。牙齿被敲掉。名字被狠狠地刮掉，只余丑陋的擦痕。他睁着眼干熬。一旦闭眼，就很难再睁开。
“三天了。”加隆摇着拉达曼迪斯的肩膀，顿住，猛然退后一步。“起来，拉达曼迪斯，现在是第三天了。”
地在慢慢地塌陷，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他听见加隆这么说。拉达曼迪斯不明白为何加隆仍未放弃自己。他倚着石壁，慢慢地站起来。
“加隆。”
他以嘶哑的嗓音开口。
这是他头一次正式地、不带头衔、不含威胁地念出对方的名字。加隆想，如果他们不是敌人，极有可能以这样的方式打照面。
“我感受到了哈迪斯大人的呼唤。”拉达曼迪斯说。他的舌头神迹般地平滑了。“我很后悔没有死在那个时刻。”
——
“
首先，许多旧路还在
我的神经里，由于多次
使用而损坏：
我也就因此而受苦
一切从我的心中离开
我先不知道去向哪儿
但我随即发现它们都在那里
我所有过的一切感觉
集合起来停顿着，拥挤着，呼喊着
面对用墙堵住的，一动不动的眼睛
我所有的被引诱的一切感觉……
我不知道多年来它们是否这样停顿着
但我知道几个星期以来
它们已支离破碎地回来了
什么人也不认得
”
——
他再次急剧坠落。他的意识告诉他闭上眼不去理睬，疼痛的风割在脸上，一双手摁着他的太阳穴，完全是用外力掰开了他的眼皮。
有人在背后高声呼唤他的名字。
黑暗越来越浓，失重感让拉达曼迪斯本能地想吐。他模糊地感到身后的那个人也在丧失温度，但原因截然不同。他想到了自己的小宇宙——他的小宇宙本应彻底熄灭了。
他的冥衣蜂鸣着，震颤着，那对庞大的龙翼，终于响应了他对坠落的厌恶感。
下坠开始减缓，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逐渐缓解。他的冥衣闪烁金光，那显然是另一个人的小宇宙的光芒。通过辅助，对方喧宾夺主，将力量输入冥衣，把下坠的二人包裹起来。
小宇宙燃烧的热力温暖了他，奇异而遥远。加隆才是努力想要出去的那个，他想。两侧的峭壁渐渐能够看清轮廓，他们飞得越来越高，飞到了能闻到新鲜空气的高度，翼龙冥衣完成了他最后一个使命，把他的主人带到了陆地上。
他的身躯栽倒在地方，冥衣立时变得粉碎。他倒在覆盖着短而粗的蕨类的地上，感到自己就像一滴水渗入了沙地里。有那一瞬间，他不想再将自己捡起来。海风从远方吹来，是真正的风，带着淡淡的咸味。加隆和他并肩躺在地上，落地前仍紧紧扣住他的肩。落地时，加隆歪了一下身子，藉由圣衣的力量稳稳地降落在他的身后。很快，他就以手撑地，重新站立了起来。
拉达曼迪斯缓缓地从地上坐起，他没有力气站起来。只是暴露在敌人的目光中，他必须有所行动。
他听到远方传来涛声，绵绵不绝。
“你仍有机会。”
加隆说。
“我从不劝人从良，也没兴趣感化一个杀人犯。”加隆眯起眼睛。几日夜过去，他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胡茬，但他并未在意这一点。“你仍有机会再次败给我。”
拉达曼迪斯抬手抚摸自己的下巴，不出意外地摸到了冒出的胡茬。他的心中犹如死水，没有因加隆的话而掀起任何波澜。
“先搞清楚是靠谁的圣衣才保住了性命吧。”
加隆脸上的线条僵了一秒。旋即冷哼一声。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清晨的阳光冰凉地滴落在英国人浅金的睫毛上。男人看起来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加隆忽然很想抽一根烟。
加隆翻遍了全身，只摸出一根被受了潮的烟。他盯着它，塞进嘴里咀嚼，咽了下去。
他尝不到清晨的滋味；一种迫切的要求，在他的胸肋中焦急地捶打。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