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零一天

“Throw the emptiness out of your arms to add to the spaces we breathe…” - She/They

Second Chance

Brainwash!Dick&Father!Slade

重聚


凌晨四点,一艘飞机轻盈地降落在纽约曼哈顿区。

斯雷德·威尔森身上兼具两种身份,一种是生意人,一种是战士。好的生意人要懂得不动声色地取悦客户,而好的战士则要尽力提升自己的价码。他在这两种身份之间切换如鱼得水,“年纪轻轻”就挣到了与本人相称的财富与地位。(人们在读他的简历时,往往会发出这样的惊叹。殊不知,他人生的前四十年直接被从所有信息终端里抹去了。)据陈,他结过一次婚,时隔多年,戒指仍然暧昧地套在无名指上,却还是阻止不了他在军人光顾的码头酒吧里出尽风头。斯雷德膝下无子,领养了一儿一女,这几年和养子一起住在曼哈顿的别墅里,庄园常有豪车进出,一连好几个晚上灯火通明。他不仅同多位政要交情不浅,还跟若干国家的大使和将军过从甚密。这位前军官身高足有6英尺,声音洪亮低沉,笑起来有如一枚在海底晕染开来的鱼雷炮——而他的那位名叫理查德的养子,笑起来则如同和煦的清风,每每赢得名门太太们的青睐。威尔森家的法定继承人比他的养父矮了足足一个头,在某种气概方面,也显得比老威尔森要随和轻慢得多。这里有一条关于威尔森家客厅的事实:理查德是客厅里的开心果,理查德是女士们最忠诚的圣伯纳德犬。小威尔森的出场常常伴随着妙语和欢笑,而老威尔森只是站在那里抽烟,就足以让人背后发凉。

不过,对于理查德·威尔森来说,他所要扮演的身份可不止客厅里的开心果这一项。自他9岁时自愿接受养父斯雷德的训练以来,这已经成了他俩共同的秘密。威尔森家流淌着战士的血液,理查德也不例外,他和斯雷德可说是共享着嗜血的冲动,那能量就像溶解的氧一样搭载在红细胞里,只有不断地与人厮杀搏斗,执行“任务”才能得到释放。

他们不仅在宴客时是互相映衬的父子,战斗中也是默契的搭档。

私下里,他们的关系却很微妙。

继理查德上大学以后,这种微妙就持续往“不太好”和“很不好”的方向发酵。导火索是斯雷德发现理查德瞒着他买了一张杂技表演的演出票,他自此开始了和理查德长达三个月的冷战,并造成了一些难以挽回的后果。从理查德记事起,他在学校发生的一切、他对别人所知道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地向斯雷德汇报。这种口头的告密已经形成了惯例,乃至斯雷德根本没想过理查德会起来反抗他。“最重要的是默契,理查德。”斯雷德总说,“如果我们不能像两根针一样了解对方,我们就无法保持完美的默契,这对我们搭档执行任务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斯雷德自己身上就有数不清的秘密,而斯雷德很少和理查德讨论他自己。仅在一些理查德不愿回想的场合,他才能从沉默的年长者身上略窥见一二。事实上他们从不讨论斯雷德的秘密。除了知道斯雷德一直深爱着他的前妻(这解释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却还是解释不了他为何那么热衷于被搭讪——理查德带点醋意地想),以及露丝其实就是斯雷德的生女之外(不过他们从没住在一起过,这解释了斯雷德不懂得跟下一代相处么?),他对斯雷德所知甚少,还不如对一幅哥谭地图了解得多。

他不明白斯雷德为何会对那张演出票大动肝火。那段冷战期间,他攥紧来之不易的自由,同时和三个来自不同城市的普通女孩——而不是某个秃顶市长的千金——约会,直到他发现他约会的女孩子都把头发染成了日记本里提到过的红色,而他确信全世界只有斯雷德看过他的日记本。他从未在任何场合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对红发的偏爱。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斯雷德。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斯雷德是如何运用他的影响力,去达到他想达到的任何目的,他只是永久地对“去威尔森化独立生活”这件事失去了兴趣。彼时他和斯雷德已经和好,两人再度成为默契无间的搭档。理查德像一只羽毛支楞的信鸽,冷笑着收起翅膀,躬身钻回温暖不容置疑的鸽舍。而斯雷德是只强壮冷酷的老鹰,他的阴影永远在鸽舍上方徘徊着,目光锁定,无法逃离。

这样做唯一的好处是,斯雷德会变成更依赖他的那一个。

……

理查德从私人飞机里走出来,漫不经心地扯掉他凯夫拉面料的手套。他白色的眼罩遮住了蓝眼睛从面罩后面闪烁出光芒,也更难判断出他的心思。斯雷德紧随其后,他投向理查德的目光充满审视。

“你没有结果掉那个男孩。”斯雷德说,“顺带一提,那不是普通的男孩。”

“哦?说来听听。”青年做了个鬼脸。

“他是罗宾。蝙蝠侠的助手罗宾。你的任务本来应该是杀掉他,而你让他和万圣节大军一起逃走了。”

“他只是个闲得无聊的万圣节小鬼,我搞错人了。”

斯雷德扬了扬眉毛。“证据?”

“好吧,我认得他——他是布鲁斯·韦恩的儿子。哥谭的布鲁斯·韦恩唯一的儿子。我猜富家少爷有权在万圣夜的大街上到处乱晃,但是,反正他不可能是罗宾。布鲁斯·韦恩那种人可不会同意自己的亲儿子去当义警,除非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

理查德瞪着静静听着他的推测一言不发的斯雷德,对方隐忍似笑非笑的表情透露出某种残酷的快感。他咧开了嘴。

“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

“而你没有杀死罗宾。”斯雷德的声音危险起来,他眯起了眼睛。他白色的眉毛如同秋天凝结的霜,理查德越来越感到其中的包含的寒意。他知道自己搞砸了。他或许再也找不到狙击罗宾的机会了,而且他是故意的——斯雷德不会对这个愚蠢的错误善罢甘休的。

“而你本可以杀死他的。就算他不是罗宾,他也没有理由从你的手里逃脱。他已经习惯你的存在了。”

果然。

理查德为难地看向一边。“啊,啊,他只是个小孩嘛!”

“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只是个小孩。”丧钟循循善诱地说,声音听不出具体语气,理查德知道那绝对不是兴奋的褒奖。也绝对不是开心或欣慰。他很少让丧钟失望,而他现在已经让丧钟失望了,他的胃因为难过而扭成一团。斯雷德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摘下了面罩,露出了没有被眼罩蒙蔽的那只眼睛。

变节者允许自己闭上眼睛,动作轻快地凑了上去。

“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理查德用轻浮的语气承诺着。斯雷德既没有出言斥责,也没有表露出赞同。他的脸保持着一种冷酷的和谐,眼罩像一道可怕的伤疤一样横贯整张面孔,而理查德仿佛看见了那表面冰层的松动——或许仅仅是幻觉。斯雷德仅仅是重新戴上头套,理查德怀疑那是他用来隐藏自己表情的道具——然后离开了大厅,带走了武器,将理查德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

他从梦中惊醒。

冷汗覆盖着赤裸的胸膛,仿佛一张粘稠而嘶哑的网。梦里的情节历历在目,好比是转速极快的胶卷,影像还来不及曝光,但是恐惧已经透过荷尔蒙侵入了循环系统里。梦里他被一只巨大的夜行生物追逐,或许那就是黑夜本身,他被承载了所有噩梦、所有恐惧的黑夜追逐,他失足跌下了屋顶,然后一直下落,周围是密密麻麻的蝙蝠,锲而不舍地要抓破他的脸庞……

理查德喘着粗气,他茫然地瞪着天花板,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凌晨4点。

他一个翻身,惊动了身边的男人。那人搂住了他的腰,胡茬和嘴唇印在他的肩膀上。

……呃,好吧,他能解释这个。

“梦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那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抵着他的脊背传来,充满了让人颤抖和屈服的冲动。

“不,我想,只是蝙蝠……”理查德含糊地说,而对方的手似乎往他的腰部以下移动得更低了。“等等,总觉得漏掉了些什么,我说这是怎么一回……?”

斯雷德无视了他半真半假的困惑,身后紧贴的温暖又一次激发了他的困意,青年的眼皮开始打架,逐渐完全彻底地崩塌。

“……所以,理查德。”

他猛地睁开眼睛。

变节者发现自己站在屋顶,手里举着一个刚刚被解除的炸弹,嘴巴上粘着封条,手腕被绳索绑得动弹不得。丧钟敏捷地闪过一梭子弹,将最后一个敌人从屋檐上轰下去。那双手套包裹的粗糙大手三下五除二撕去他的全部枷锁,仅仅在理查德的皮肤表面停留了不到三秒钟。

“你欠我一次。”

丧钟的声音就像是在冷冰冰地报数。理查德无从获知他是否生气了,而他的脸因为昏迷而苍白如纸,他的声带因为疼痛而无法震动。

“需要我再提醒一遍么,你差点被炸死。”

“抱歉又让你失望了……不过我是真的很努力啊!该说谢谢?”

理查德用酸疼的手摸摸鼻子,他沮丧的声音很快被雨水埋没了。

丧钟穿戴整齐地站在哗啦啦的大雨中,像一道堡垒一样横亘在他的面前,冷冰冰地审视着他,让他有片刻的走神。他的养父一如既往地美丽,强悍,橙蓝相间的铠甲带着某种热带风情的暗示,却又讽刺般地衬托出雇佣兵周身肃杀的气息。他强大,可靠,不需要任何疑问,他就像一道完全可执行的命令一样清晰。他镌刻在铠甲下的线条英挺,性感。这种感觉如此熟悉,熟悉却又遥远,甚至让他感到恐惧——丧钟让他感到恐惧和战栗,但他毫不犹豫地爱他,因为他是他的父亲。尽管这种情绪正在缓慢地变质,尽管理查德不清楚这种变质是何时开始的,但是他确信自己爱他,而且渴望被回报以同等的爱。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丧钟的面罩,不再是玩笑般地——他轻轻地吻了吻父亲的嘴角。

然后他退后,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他能听见那副盔甲下紊乱而激烈的心跳。他能看那张冷峻的脸开始溶解。斯雷德环住他的湿漉漉的肩膀,鼓励性质地捏了捏他的后颈。雇佣兵变得那么温柔,那么亲切,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而且还不止如此。理查德让他们的额头碰到了一起,就像一对情侣一样。

他想,从这一天开始,他才真正地了解面具之下的斯雷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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