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零一天

“Throw the emptiness out of your arms to add to the spaces we breathe…” - She/They

火祭-番外

翻去年的文档翻出来了……私设一堆,正文填起来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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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把一垛干燥柴火藏进衣襟,耸起双肩抵御如注的暴雨。太阳彷徨于尚未聚拢的云霾之间,使他的影子迅速稀释消弭。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他小小的生命似已随着影子的辞别而永远地残缺了。七天后的祭祝还很遥远,丁有更迫切的近忧,譬如卖力砍伐薪柴,譬如避免挨饿,而其中最紧要的莫过于从这座害他迷路的森林里走出去。

 

浑浊的雨水不断从草鞋趾缝里淌出来,丁沿羊肠小道蛇行。天色昏沉,顺着箬笠边檐而下的水滴迷住了他的眼,只知前方绿意盎然,方向却无从辨认。

 

好在不几时,摇曳的酸浆果与蛇莓的掩映里响起了清亮圆熟的歌声。丁循着地上深深浅浅有如儿童赤脚留下的足印,趁泥泞将其抹消前追随而上。


在单人地狱徘徊的你

盗走户籍副本

比血赤红的花飘零

标记着人类的恨意

失去影子的天文学

是比黑更黑的无家的孩子

带上银羊与黄莺

我决心誓死追寻

 

那孩子唱得并不美,倒像助祭高声念诵咒文,带着饶有兴味的冷漠。哪怕这少年本体是邪灵也无妨,丁倒很想见识见识。像丁这样把胃囊翻出来也只找的到几粒谷糠的小家伙,并不畏惧那些可以吞下他全部未来的妖怪。好奇促使他提速追赶,与其说是出于童心,倒不如说是为了排解孤独。

 

对方仿佛读懂了他的想法,嘲弄似的始终领先他五步。雨慢慢式微,丁得以看清对方和自己一样瘦小的身形、潦倒的打扮,紧张又期待地思索着会是哪一位顽劣的魔君。丁的情绪传给了领先小孩的身上,二人在无言中越走越急促,丁忘记了疲劳,几乎奔跑起来。以致于当带路小孩倏然停下,丁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

 

“上赶着投胎哪!”

 

男孩儿掉过头来,气恼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原来您不是邪灵。”

 

被丁惹得微笑起来,男孩儿眯起双眼,细细打量丁单薄的罩衣,“不单不是邪灵——看来,咱俩还都是穷鬼。”

 

“是的,况且不久我就要做被献祭的活鬼了。”丁说,好比在讲一个糟糕的笑话。雨势渐小,他把背上的柴刀搁在长满蛇莓的湿润草地上,稍作歇息。

 

“好巧,我也是。”

 

男孩儿衣衫褴褛,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气。丁看着他,明白了一切。他和他都是不受欢迎的聚落边缘人,是一路人。这令丁萌生了倾诉欲。

 

他说:“我不悲伤。”

 

“我也不。”男孩儿表示赞同,“我从来不悲伤,我猜想这是我天生的与众不同之处。”

 

“那么,你大概不知道克服悲伤有多难了。”

 

话一出口丁就后悔了,好在对方没有听见,从一个小包袱里抖出张泥迹斑斑的榆树叶。“我叫做,”他比划着,指指叶背上被指甲划出的花纹,“‘白泽’。有记忆起就在我手上了。”

 

丁不知道榆树叶和花纹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我叫丁。”他在内心默念对方名字的读法。

 

“认识你真快乐!”白泽伸出手,握住丁细篾条似的胳膊。“走吧,两个人搭伙走,顺便给你听听我的故事——独个儿旅行真是闷得慌!我一觉醒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荣幸地位列祭品簿册。我没反抗。”

 

白泽忽然停止滔滔不绝的自我剖白,沉默了下来。

 

“我这样小的小孩,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顶用。”他轻轻地对丁说,眼里似有水光闪烁。

 

“原来还有比我更不幸的人。”丁想。

 

他们手牵手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破晓方抵达村庄。丁拥在怀里的柴火,被体温焐干了,最终被饥饿的人用来生起一堆好火。


END

番外其实是正文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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