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ow the emptiness out of your arms to add to the spaces we breathe…” - She/They
*主银高,角色死亡预警
*大量设定与原作出入,请勿较真
*文末有引用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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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告诉我写日记能改善我的病情。”
“他本人却从不来看我,我按铃后只派来一两个咬着圆珠笔的护士,让我很气愤,疑心他根本没好好读我的日记。”
“作为报复,我在纸张里展开引人入胜的小说连载,再打算把整篇小说烧掉,那名不负责任的医生甚至察觉不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小说将采用第三人称叙述,引号终了后伊始。下述文字皆据我个人视角得出,无论人称、叙述者,统统由我操控,特此说明。”
***
河水中,坂田银时赤着脚搜寻散落在河床的红纸。他在淤泥里插得那么深,卷起的裤腿都浸了水。夕照把他的头发染成金红色,正是神乐喜欢的糖果色。
岸边,神乐背着一个布包,绞着手等待银时。她时不时发问:“银桑,找到了么?”银时满口“找到了找到了”,一边在齐膝深的淤泥里翻动。他的动作使水面破碎开来,带水珠的金红色倒影也饱受震动,一直传到了河的对岸。
一阵奇怪的情绪上涌,促使神乐缓缓向河床靠拢。直到被漫过脚踝,她从水里撤出。
声音在神乐的嗓子眼里转了转,终于未能发出。
远远的,一群鲜艳的小孩打上游经过。那么小的小孩,让神乐感到自己开始衰老。他们梳理着羽毛,推搡着彼此。他们在对岸唱歌,歌声稚嫩得让人心痛:
告诉我 我的姐妹们
我的孩子能看到些什么
在那遥远的地方
我又是孤单一人了
我生下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
而你的生命甚至长不过
长不过那轮新月
带着夜莺和白羊
你离我而去啊
我的孩子 我亲爱的女儿!
你手里的花儿
比鲜血还红艳
在故事结束以前,神乐想,
——还将持续地、永恒地衰老下去。
***
他们曾双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渐渐人们开始恐惧。荻流传起一种说法:鬼兵队的修罗夜叉是妖怪变的。
那一天是火耀日。暴雨推迟了敌人反攻的日期,暴雨使泥水扬起,河畔摇曳着草的灰雾。青黄不接正在从树皮中上剥离,而他们尚有力气享受这一刻安宁。
他和高杉在那一天溜出了驻地。
高杉指名了一个姑娘,很快又把她支走。他卧在香炉旁磕着烟管,火光在他的指尖明明灭灭。白雾从他鸦翼色的头发里涌出,让银时想起夏天的冰棍开始融化。
他也开始融化,变软,内里却干涸、发苦,被嚣狂的烈日摄走了水分。
高杉袭击了他。他捉住高杉的腕部,后者挣了几下就服从了他。高杉绿幽幽的眼珠湿润的模样,使他联想到水蜘蛛漂在薄薄的一层皮肤之上。
战争被大雨洗得冷冷清清,仿佛一千年已经过去。
老师死后,他们中断了联系。
多年以后,在一个宜动土、不宜出行的火曜日,高杉不请自来。绿色的蜘蛛只剩一颗,银时也变得不再欢迎他。
“——我为我们共同的伤口而来。”
高杉一开口,银时手握的鹤嘴钳就“咣当”落地。
“如果你对我动手,你会毁灭。”
高杉的底色是高亢的黑暗,辅色是嘶哑。芯是血色,像被注入一般挥之不去。
“但是,如果我对你动手,我不会哀悼。”
在黄泉之国,银时杀不死他的烈日。他只能拨转刀尖,刺向自己。
是身体的滚烫把他重新拼合。银时摸索高杉的胳膊,“不是说要动手?这只手还是那只手?”他依向高杉,开始融化。他掀起高杉的衣袖,印上一吻。“你好硬……”
高杉苍白的喉结上下滚动。“全身被鬼舔遍,是不是刀枪不入了?”
银时进入他的身体时呼吸一滞。高杉的声音撕裂,慢慢地沉静下来。
高杉倚在阳台上,这是他历来青睐的位置。窗外,整个天幕都融化了,向着渴慕的土地倾倒雨水。这样的天气让银时想起风湿,渗水,旧伤,火曜日。银时打了个寒战。
“我不要活在你的阴影里。”
银时唇舌振颤地说。说出这句话消耗了他。
绷带下高杉冷笑。轻风中,他鸦翼的头发微微扰动,挨近炉子的面庞和身侧纷纷染成火苗的颜色。银时的噩梦中充斥着火光,一切像火的都触发滚动警告。而认识的人中没有谁比高杉更像火。
“使你残缺和完整,是如此的阴影吗。”
银时走过去搅动炉子。火熄灭了。
他辩解,“我只恳求剧组给我一点点最起码的人文关怀。”
“银时,我们的关系不代表什么。”
“后面还接着一个我不想听的转折。”
“但是通敌就是通敌,在你把手伸进新选组裤裆时就已经背叛了同志。”
“为什么认定我会通敌!——和你睡才叫通敌。”
“如果你想赎罪。”高杉笑笑,吐一口烟。“就去和近藤结婚。与走狗联姻能使我们的事业道路变宽。”
“能不能谈谈别的……”
银时躺用蜷曲的脚趾去够地上翻开的jump。Jump近在咫尺,虚弱地躺在脚下几厘米处。如今Jump忽然落败,让银时独自面对高杉,他感到为难。
“等你心情好了,可不可以放我一马?不论在什么设定里我都是你最器重的棋子,其实你需要的只是新款按摩棒。”
高杉半阖着眼。“我想试试看。”
“只有你值得被我伤害。在你面前提起老师的名字,仿佛唯独我的痛苦有意义。你的痛苦太泥泞,甚至不能让你崛起。让我来帮助你回忆,否则,你终究会厌倦,不再执着于我们共同的伤口。告诉我,我成功了么?”
银时的背颤动了一下。
他反问:“你是指成功地弄碎我了,还是成功地让我爱上你了?”
他捞起一把素面绸扇,遮住鬼兵队总督的脸。
他啄了啄绸扇外的薄唇。他的耐心被困在两片唇中。
家里的榻榻米堆满了垃圾。如果从中跋涉,要当心铁钉、扳手、无鞘的刀。他们被坏掉物什的海洋环绕,仿佛新婚夫妻。
“无论如何,日子还得过。”
银时觉得自己很有哲理。
高杉霍然睁眼。“所以我必须离开。我和你的纠葛,是过去时。”
银时也笑。“就不愿意留下来,为我改变一点点?”
“没有人需要改变。”
***
烈日吃饱了,弓着炽白的脊背,沉沉地睡着。
光筛下来,黑色的修罗躺在象牙色的织物上,他的眼睑律动,梦里也做着残忍的游戏。
真话在喉咙里蠕动,好痛,可是不能说。第一千零一次,他按捺着而使假话涌了出来。假话使他内里焦脆,是柔滑地吸干他的水蛭。
假话是:“我不想活在你的阴影里。”
真话是:“让我为你去死。”
好艰难好艰难他才从过去走了出来。可是高杉不同,高杉的愤怒永远不会充满。
高杉永远地停留在了过去。
“如果你真的在乎,会对我提老师吗?”梦中的高杉是那么年轻,无辜,漠然。
“松阳老师就是我的世界。”
“你却用老师伤害我。”
“你小时候说过,‘欠我的不必还,我欠别人的提着脑袋也要还’。”
“总是轻浮地承诺,这是我最讨厌你的一点,高杉。”
“但是你能一辈子被人亏欠吗?你需要真正的朋友。”
他攥紧烈日情人的手。
“哪怕我心如死灰,我还是会为了你一次次复活。只有我会永远停留。”
“说不定,你的PTSD会好转。”
“治好了,就离开去过想要的生活。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遗憾。”
他挤出最后一个字,身体的每一寸都已麻痹。
而后,银时的意识开始漂浮。在梦里高杉仍然熟睡着,只是左眼的眼睑不停地跳。
***
坂田银时捏着皱成一团的飞机票,立于陌生的城市中。
城市远在江户几千公里之外。对江户这个吸污纳垢的马桶来说,他是漏网的鱼。他抛弃了江户。
医生建议他疏远过去的人际关系,建立新的自我认同。他谨遵医嘱,去从未去过的地方,尝试从未做过的事。
“你这个月的药。”医生摇晃着小药瓶,如同挥动警棍。“庆幸生在这个国家吧。”
“可是。可是啊。每当我想起——想起攘夷志士——想到他们的死……我就会发作,医生。”
“现在就算提起‘松阳’你也很平静不是么?你以前会大叫着换台。情绪稳定剂过量才弄得你半死不活。看看人家高杉。一样是PTSD,他就活蹦乱跳。”
“那还不如让我浑身长痔疮呢。”
“好了好了快滚吧。”
银时从诊所里出来,恍然若梦地过马路,差点没被喇叭摁到鼓膜脱落。他越想越觉得债务沉重,无怪乎他的人生停滞不前了。
***
银时蹲在广场上的喷水池边,看着一双双皮靴匆匆走过,牛皮的猪皮的小羊皮的,他把口香糖嚼到毫无味道之后一脚踏扁,脚跟在地上旋了又旋。
这儿的鸽子和江户鸽子不一样。它们早已被小圆面包喂饱,对廉价饲料不屑一顾。他买的几块钱一包的玉米碎都被麻雀叼走了。
才发了几分钟的呆,两个街区外停泊的警车遽然喧哗起来,佩警徽的男人拨开人群对他挥舞警棍,仿佛他扔的是核武器。“禁止随地扔垃圾,罚款十万日元。”
“吓,银桑我一个月一家三口的生活费都没有十万日元,你们这群不知疾苦的幕府走狗——”在见到那双的青光眼时,银时噎住了,“你跑错片场了吧!”
土方目光剜过他开线的肩缝,像检视一张因哆嗦而扩大的鱼嘴。他拉长的脸闪过一丝嫌恶,“例行检查,快点出示证件。”
银时摸出一把硬币,塞进警察同志的口袋里。土方十四郎打开了嘴巴,仿佛在说“9102年了还用这么怀旧的手法?”银时略一沉吟,又从贴身内袋里掏出用橡皮筋卷成一捆的买烟钱,完全找不开因此是一笔巨款,把它往警察同志挨着皮带扣那个紧绷绷的裤兜里塞。
土方如临大敌地捂住自己,“变态,给我死开!”
他大手一挥,山崎退等人鱼贯而出,拷住他夹着巨款的手。事毕土方拍拍肩膀。“收工,带回去录口供。”
会客室打扫得一尘不染,举办典礼也当仁不让。银时冒出这种想法,全因五秒后一个裹着婚纱的近藤勋蹦跳着出现。除了他,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噢哈尼,你怎么可以弃我于不顾,你那个前夫高杉……”近藤搓揉双眼,冲田递过去一卷纸,他擤了擤鼻子接着像为情所困那样絮叨着,“今天一大早,万事屋老板没有准时出现在阳台上抽烟,阿妙小姐以为你病了就去敲门看看,哪知道你已经混上第一班飞机远走高飞……哈尼你什么时候有了二心,结婚这么多年我都被你蒙在鼓里!”
真选组上上下下胆战心惊地凝视着他。
“不是这样的……”银时脑子里“轰”地一下。
他的心里不断复读。
“不是吧!这都让他们调查出来了吗?等等我和高杉真的结过婚吗?光靠分手费我也成富翁了!”
他想夺路而逃,被新选组队士摁下,连衰老的头毛也尽职地按住,新郎坂田银时冲着新娘近藤勋龇牙咧嘴:“不就是想跟银桑我结婚吗,来单挑啊,打赢了让我进洞房还是签认罪状随你们挑!”
“咚!”银时猝然栽倒在地。
“咚!”这是全垒打的声音。
身后是活动筋骨的土方十四郎,他手里拎着一根球棒。
这一出诱敌深入相当蹩脚,但奏效了。
***
直至夕阳亲吻颧骨,银时才睁开眼睛。粗麻绳把他固定在削尖的木桩上,双臂悬举着,被人高高地竖了起来。
原来他是诱饵,高杉才是咬钩的鱼。
冲田的扩音喇叭吵得他无法昏睡下去:“投降吧,高杉,再不投降银时就要心碎而死啦。”
银时啐了一口,“没良心的才不管我死活。离婚的时候一分钱不给,不然银桑我还会一贫如洗么!”
“馊主意是土方先生出的,”冲田说,“我不过执行而已。获悉老板与过激派攘夷志士高杉晋助关系匪浅——所以出此下策。如果近藤先生和你结了婚,高杉晋助不会坐视不管。多有得罪,还请老板见谅。”
银时挣扎起来,“都快住手,那家伙是妖怪,会吃人的。”
“老板,别心急呀,”冲田放下高音喇叭。“你看,新郎这不就来了。”
高杉披着黑色纹付羽织,上身着丝绸和服,下着浅色的马乘袴,白袜一尘不染,每一条褶缝都是精心熨过的。他以扇遮面,正是前日银时扔在他脸上的那一把。 崩皮上隐约可现伞骨印——活像个整日把脸贴在铁栏杆上的囚犯!银时的内心在呐喊。
近藤大吼一声:“给我上。”
几个队士冲上去镇守制高点,朝过激派攘夷志士连放数炮。
高杉对着银时微笑。一个不亏不欠的人才会那样笑。近藤换回了制服,且战且叱,只是腮红还没擦净,头发还纠结着花朵。新娘新郎怪异地面面相觑。
爱情对阵死亡,银时恐慌地想。
禁刀令后,日本武器混杂,刀枪并用的浪人志士与清一色佩刀的真选组短兵相接,场面纷乱而壮观。
只见鲜血“噗嗤”地从高杉肩膀溅出来。他反手一刀劈开始作俑者,动作并无滞涩。那人已经分成两半,没有声息地挨擦着高杉坠落下来。新的血池地狱从高杉移动的弧圈向外辐射,四下里一片鬼哭狼嚎,宛如阎王大驾亲征。
近藤惊呼:“莫非真是妖怪。”他脸颊上的腮红早已被血色覆盖。
“这小子带的人真少。”土方切齿道。憎恨中油然是敬佩之情。
粗如小臂的蜘蛛脚从高杉背后伸出,使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银时不无得意地想:“我劝过你们,你们自己不听。”
恍然间,真选组的队士幻化成了天道众的乌鸦,向高杉晋助挥刀舞剑,以不老不死之力,从无数的创口中长出新的面孔。那些双眼只剩血洞的,长出新的脑子;那些只剩指甲盖的,长出新的胳膊,再从胳膊长出躯干,再次充盈起残破的黑袍,从地上缓缓地升起。
太外空和日本,船舷和陆地,浑然无别,银时无法区分。他记起医生的叮嘱,从怀里摸出药瓶,把药片干吞下去。
——于是,一切回归正常,连厮杀双方都笼上一层秩序。新选组杀敌过半,攘夷志士也不遑多让。双方鏖战不下,十几个小时过去,捆绑银时的绳索早已被他拿钥匙磨断了。
他又记起精神医生的话:虚不是一个现实中的人物。虚只存在于幻想中。天道众已在上一次战争中被消灭殆尽。残存的都是幕府的走狗。因为不愿意直面这一切,才在脑海中虚构出了这些敌人。
他了然地看着他认识的人把刀捅入其他人胸膛。虚,天道众,不死之身,阿尔塔纳,这些奇异的名词在他胸中旋转着褪色,最终隐灭。
***
再一次醒来,他换上了一身病号服,被神乐推着坐在轮椅上。
他被当作高杉残党追杀,结果医院受到爆炸波及,是神乐趁乱带他逃掉。
医生也在江户,他以此为借口打算飞回江户,转动着轮椅过安检。神乐摁住银时。“安分一点,这次就不要再去找高杉了吧。”
“那家伙不会有事的。”银时说,“但是新选组的人想会会我。”
“他们的大将战死了,正愁找不到人偿命。”
“你难道不悲伤吗?”
眼泪骤然决堤,神乐的面庞纵横着明亮的痕迹。
“乖孩子。”银时摸摸她的头,“所以我必须去。”
他仍然摇着轮椅去了现场。江户警方想要保密,秘密则被贩卖了出去。时间,地点,人物,报纸上清清楚楚。还登载了高杉晋助几年前的照片,印刷风格古怪阴沉,只把高杉的喑哑捕捉到位。高杉的血色,高杉的高亢,都被铅字遗弃了。
避护高杉的要塞被轮番轰炸。不断有尸首抬出来。仇恨注入火药,狂暴地攻打那幢无辜的铁堡。钢铁与硫磺肉搏,血花像礼炮一样喷射,但迟迟没有迎来要塞的王者。
高杉完好无损。他存活,而且战斗力没有丧失。
和大炮比起来是陶瓷的人没有破碎。和成倍的兵力比起来是孤军奋战的人没有破碎。很久很久之后银时听说真选组处决了外通攘夷的叛徒,他只当那是受伤豺狗的发泄。
庆典的大火中,高杉从要塞里走出。刹那间,银时又看见了异象。
高杉的蜘蛛无情碾过一切障碍,他身上延伸出八条生肢节,在陆地上丝滑地游走。新选组的复仇者也纷纷生出鬼脸与翅翼,与蜘蛛缠斗作一团。
当高杉挨近他,蜘蛛消失,在牛鬼蛇神的包围中变得一无所有。爆炸气流把高杉的羽织掀起,仿佛烈日被卷入丝绒的黑云。
“只有你值得被我伤害。”高杉说。“使你残缺和完整,我正是如此的阴影。”
像是玻璃落在陶瓷上,他再一次碎在高杉面前。
他身体里的人在大哭,而身体里的夜叉在大笑。他想要死亡,他必须亲手抚摸头颅的温暖。
“让我们漫长的关系就此终结吧,银时。”
蜘蛛从眼眶里钻出来——原来眼球就是它。蜘蛛从断口里钻出,点点喷洒的血雾中全是节肢动物。营房的守卫若知此事,一定喋喋不休。当初鬼兵队有妖怪的流言就是滥觞于他。
银时记起高杉的承诺:他欠别人的,提着脑袋也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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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提着自己的脑袋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提着自己的脑袋?”医生扫了一眼病人歪歪扭扭的字迹。
“对啊,那个高杉。从以前开始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想好好过日子,跟我在一起时成天只想着死亡的事。话说回来,他的无镡刀傲慢得很呐。如果连割几下脖子才折断,未免太狼狈了。”
“是*绿骑士那样藕断丝连吗?”
“可能吧。这些年来,他变幻过的形象何止是丑妇和美女——他化身每一个噩梦造访我,把我折磨得心力交瘁。我只有没命地逃,这种事绝对不能投降啊。”
银时两眼无神地望着漏水的天花板。医生的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银时可能并非眼神涣散,而是眼间距太宽造成的一种普遍的误解。
“只不过啊,这小子可是刀枪不入,怎么会轻易被流弹炸死呢?”
“自己杀死自己就没办法了。”
“啊!我想起来了——他让人在附近埋了几十吨炸弹,战斗数小时后,炸弹全部引燃,我苏醒时近藤刚刚断气,土方的刀就插在我的床头,等我一有意识就要我的命。”银时耸了耸肩。他穿条纹病号服,身上散发长期服药的特殊气味。“冲田的刀则是一直抵在脖子上,他巴不得让我在昏迷中就掉脑袋呢。”
“那么,新选组为什么又放你回来了呢?”
“我的床位被炸飞了,那时距离高杉策划第二次恐袭不超过5个钟头,这次目标是江户,真选组的人扑过去跟他决一死战。我坐着轮椅跟了过去。他门是死是活,我也操心不了。当天在场的没几个人,死伤多是些不具名的天人,可怜他们做了高杉晋助心血来潮的陪葬,代替整个江户牺牲。”
“那家伙纵火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刎,提着自己的脑袋,沿河走掉了。大家一头雾水。只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高杉晋助不是人类。”
“后来,一群小孩唱着歌打上游经过。他们在叠石子时发现了高杉的头,裹在红纸里面,没有一点血色。作为人类的高杉晋助死了,作为妖怪的高杉还活着。”
病人很满意这个答案似地,点了点头,十指交握。
医生不置可否,“那么,你这次不会原谅他了吧?”地图被银时用红笔圈出一个点,那是樱山,山下树着高杉晋助的衣冠冢。
听闻坟冢很不安分,夜里鬼火粼粼,果真有精怪作祟。他一个精神医生是无能为力了。
“绝对不会原谅他了。一个他,一个松阳,一老一小害得我够惨。”
银时索然无味地说。
他对晚饭的兴趣更大。护士小姐端来甜点时他双眼放光,格外像只兔子。他的兔嘴开开合合,大声地咀嚼、吞咽。
“再也不用见了,我还蛮开心的。”
“不必面对阴影啦——太深,把人吸进去,就出不来了。”
到底是在好转,还是在恶化,医生想,他判断不了。前所未有的,他为坂田银时的变化感到欣慰,哪怕并不应当。
他的病人腮帮里含着食物还不忘狼吞虎咽。他晃动一头白发,低头滑手机消息栏,眉目舒展。“神乐别急着送慰问品过来,过两天我就回万事屋啦。”
那成不了此世的事情,
而乃导向死亡的火山山麓之路,
为奇异的河原物语。
手脚在一边染满鲜血之时,
一边在搜集河原之石。
在这里堆成回向之塔,
堆第一个是为了父亲,
堆第二个是为了母亲,
堆第三个是为了国家,
堆第四个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午一人在此游玩,
日光落下之际就是群鬼涌现之时,
把灵塔逐一推倒毁掉。
全文完
注释
*歌词来自电影《死者田园祭》/《死在田园》。
*歌词对应到原文里,早夭的孩子是高杉。父亲是生父,母亲是松阳,国家是日本,堆第四个为的是攘夷志士的灵魂。
*塞之河原的石塔:赛之河原是比双亲早亡的子女,为早亡的不孝而受苦的场所。这些子女为完成双亲的供养,在赛之河原堆积石之塔,在塔完成前,鬼会不断的破坏塔,所以“赛之河原”也用在“徒劳”和“得不到回报的努力”之意。
*高文爵士与绿衣骑士:高文接受挑战,砍下了绿衣骑士的头。那具依然活着的躯体捡起头颅,回到绿色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