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面B面
3.
上一章B面未更，稍后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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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能否从布鲁斯那儿脱身？需要他献祭什么才能摆脱这巨大父权的阴影，某个循环往复的怪梦，鬼火颜色的眼睛，鲜血淋漓的疮疤瘤痕？
星火从敞篷车里探出优美的脖颈，拍拍车门。“快上车，”她说，“有个地方我必须载你去。”
他顺从地跟上。黑夜里，塔马兰星人的眼睛闪闪发光。他明白了为什么别人会爱上她——谁都会爱上她，不是吗？
他们在粘湿的砖石窄道上徐行，开了不到一百码，前横杆竖着脱落，拍打前轮噗噗有声。罗伊·哈珀从后备箱跳了出来，把汗湿的额发往后抹，蹲在车轮旁叽叽咕咕，时不时用榔头敲一下包裹承轴的橡胶，仿佛男孩儿间肘击的动作。
星火，这时她变为珂莉安妲，在等待中开始玩手机游戏（吃豆人？杰森看到一条蠕动的动物在占据星火的屏幕），神秘地与现代机械融洽无罅，那种方式令杰森惊讶。毕竟，她八十年代就来到地球上，为时尚杂志拍摄封面照，但她有时又忘记这些事，重新化身地外生命体，举手投足都与“地上”作对。杰森不怪她时而颠颠倒倒，杰森自己的海马体是个变压器，记忆只是经过的电流，他摸不清留下多少。幸好三人之中还有个罗伊，人生大致上从未断裂，但此人为了逃避理智的连贯性又酗酒嗑药，恨不能凭空在履历上扎出一个洞来。
罗伊跳上车，又发动了起来。这次杰森坐在中间，前排出奇宽敞，但他还是感到两人的呼吸都压在身上。他不安地挪动屁股，“到哪儿去，还有多久？“
罗伊按住他的胳膊，让杰森感到不妙。“很快，杰鸟，很快。“他的喉结坠下又升起。“我们去一个你自己想去又不敢去的地方。“
“没有那种地方。“十岁左右的杰声称，双手抱胸，睁大眼睛看着布鲁斯。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我父母的坟墓。“他的监护人郑重其事地按住他的肩膀，把左肩掉下的背带拉回原位。再把他高高抱起，举在脖子上。
游乐园摩天轮的霓虹灯光越来越远地被甩在身后，布鲁斯的脚步偶尔会陷在湿泥里，发出沉闷的声音。雨水充沛的空气被吸进杰兔子般颤栗的鼻孔里，有棉花糖和打火机汽油的混合味。
唐娜说：“我们最好快一点，天要亮了。“
布鲁斯把杰从脖子上放下来，他的脖子显出一条红红的痕迹，但他甚至没去理会褶皱的上衣。“我们就要到了。“他的眼睛刚好与杰的视线持平。“你确定你要看吗？就只是些大理石墓碑而已。“
“我真的想要看看，这些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努力，布鲁斯。“
“好吧。但是我们可能会遇见幽灵也说不定。“
“玛莎和托马斯听上去很亲切，不会吓唬我们。“
“那么也可能是别处来的幽灵，杰森，哥谭有太多幽灵，他们的家人或许忘了给他们买一块墓碑。“
“都是骗小孩儿的话。“杰嘟囔着，“好吧，我错了，布鲁斯，我不该这么说幽灵。你不许嘲笑我？幽灵大概是真的，但我不怕他们。我听午夜夫人说幽灵怕我们这些活人。“
他们继续往前走，直到出现他们要找的东西。红头罩——这样称呼自己，此时多么希望自己的面孔不用暴露在两位朋友面前。他被拖着，每一步都移动得很艰难。
“我们知道你想来。我们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但是，在那之前，你依然把自己锁在家里。你对待自己的暴力必须结束了，兄弟。“
“我讨厌你们对待我的事的态度，就好比……他妈的，就像你们是……“红头罩捂住耳朵，他听见各种各样不存在于该时空的声音。一秒后他接受了这种混乱，抬起头对罗伊说：“给我一根烟。“
罗伊有点发窘。“我没带，真的没带。“
这下连星火也盯着罗伊。
“好吧，戒烟计划见鬼去吧，你们两个混蛋从来就没相信过我。“军火库扒开靴子，把一盒皱巴巴的破烂扔到红头罩的鼻子底下。靴子是崭新的，红头罩坦然接过缴获的赃物，慢慢从鼻子里喷出缕缕白雾，嘴紧紧闭住。从缭绕的烟幕中，他分辨出布鲁斯·韦恩的大写首字母，恐慌并未如预想那样席卷他，他甚至能静静地思索一些无关的问题，诸如，他在哪个年代遇见星火和罗伊，又在哪个月份失去了所有的披风。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相同，同一条路无论走过多少遭，一个孤儿都会遇上另一个孤儿，并为彼此垒建坟墓。把彼此从黑色的泥土中掘出来，自己躺进去。他视线的角落充满了锹锆翻动时溅起的泥土。
“他甚至无法拥有一个得体的葬礼。“他突然开口，凝视着唐娜、凯尔和罗伊。“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认为应该在棺材上面装一挺生物识别自动机枪。太多恶棍觊觎他的尸体了，太多幽灵也是。“他环顾四周，“我简直能想象到今后会发生什么。“
他的短暂的朋友“猩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你可以迟一点再躺进去。“她机灵地说，“再造一口新棺材。全副武装的棺材。”
“不，凭什么你觉得我会同意。这几天，让他先躺在这里，我可以每天凌晨过来看看，天亮前离开，这样谁也不会遇见我。之后，我要把他的尸体火化，杜绝一切后患。“
“猩红“那张残破的脸抖动了一下。杰森知道她想要表达愉悦。“这里不需要我了。“她转身走到生锈铁门前，从栏杆缝隙里消失。
那口美丽的棺材被薄薄的泥沙覆盖，像只静谧的甲虫眠伏在灌木丛中。杰的眼睫毛弯下，男孩儿抱着镶有年轻三口之家相框的胳膊微微波澜，小声地哭了起来。布鲁斯不发一语地站在杰的身畔，手腕上系着杰打靶赢来的红色气球，那些攒动的红脑袋竞相眺望霞光初绽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