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零一天

“Throw the emptiness out of your arms to add to the spaces we breathe…” - She/They

人都是要死的

引子 她的笑声从河面飘过,不知所终

 


 

*地理不好,史实错误请无视(但是提出意见我是会修改的

 


 


 

 

 

他是在午夜听见歌声的。

 

歌声稳定地持续了半钟头。由于他本人的失眠,他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遍。那声音仿佛从距离很近的城墙上传来,乘风而至,使懊热者更懊热,忧愁者更忧愁。墙根下有不知名的狗在叫……他想起那回倒在荒草里,给野狗咬醒的事。

 

吹灭油灯后,他疲惫不堪地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顷刻便进入梦乡。他做了一个怪梦。梦里有一面天鹅湖,湖里游着硕大如龙的天鹅,背着盾的锁子甲骑士跨在天鹅上,朝他亮出宝剑,被他轻松格挡。一架天鹅挽的战舸疾速驶过,他将利刃插入帷中,抽出后却站在干涸的陆上。他的剑尖戳在土地里,像春天的豆藤一样末端发出新叶,朝着辽阔的天际不断扭拧、喘息、攀升。……

 

他们说那是些得了麻风病的人,在深夜被偷偷地运出城,安置在一张灵床似的船上,沿着默西河摇摇晃晃地漂向未知。一路上,麻风病人们忍受恶疾的折磨,唱起家乡歌谣以慰心魂,他们往往选择最耳熟能详的谣曲,在幽暗的水路上宛如一群待宰的禽鸟。这样一来,便像是往一碗浓汤里下了毒,曼库尼恩(Mancunium)的人们不忍见到熟悉的曲调染上痼疾,但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分辨歌词,甚或跟着吟唱。

 

歌声连着响了三夜,值班士兵终于发觉那歌声只在夜里响起,且显然是从利尔浦(Liuerpul)方向传来的。那艘愚人船若载着麻风病人顺流而下,早应不知所踪。

 

第四天夜里,他们围坐在篝火旁,几个下级士兵将河里捕来的鳗鱼烤熟,按品级他应当头一个享用晚餐,再向诸人祝酒。加里·内维尔凝视着杯盏里热气腾腾的滑腻鱼肉,忽然没了胃口。他的喉咙被苹果酒淬过了,此刻像一柄紧绷的铁刃,亟需迎接一些坚硬、苦涩的东西。他咀嚼着熏风里的一丝凉意,提足往墙根下走去。

 

战士们的喁喁细语从他耳边散开,星星从树梢间一个接一个钻了出来,沉重地打量他的背影;他脊背挺得老直,心里没有任何秘密。他听见保罗·斯科尔斯与瑞恩·吉格斯互相吹嘘自己从树林里捉来了多少野物,这些日子没有交火,他们的杀敌记录尚停留在一个月前。也没有女人。营寨里最后一个女人三个月前死了,埋在城外一片死荫之地,那儿蛆虫横生,异教或天主教的神都不庇佑。他越来越接近这片往日不会接近的地方,闻到一股呛鼻的腐臭。一只鬣狗慌乱地将刨土的爪子收回来,夹着尾巴消失在黑暗中。

 

一个人似的影子也从空地上抬起头来,目如鹰隼地朝着他瞟了一瞟。这人穿着佃农的粗麻衣服,走路的姿势却是个十足的军人。在诚挚得令人晕眩的星光之下,酒精、暑热、好奇、寂寥使加里率先开了口:“你是谁?”他本人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让他不禁攥紧了他的剑。

 

那人并不回答,目光毫不避讳,脖颈高昂,胁下空空如也。加里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将剑抛在地下,发出玲琅的脆响。他用拉丁语对拒绝佩戴武器的那人说:“你走吧!”那人无动于衷地、迟缓地向后退去,最终没于阴影,仿佛刚刚出没的仅是一只鬣狗的幽魂。

 

第五晚,歌声止歇。第六晚,第七晚,第八晚,歌声不再响起。曼库尼恩的战士们便说,那是麻风病人的船在天主佑护下抵达了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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