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零一天

“Throw the emptiness out of your arms to add to the spaces we breathe…” - She/They

魔灯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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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拉在电话里说她不想去夏威夷度蜜月。她往空闲的胳膊挤防晒乳,雀斑变得淡淡的,像是派对塑料盘里扫荡后的饼干屑。她裸露的脖颈与缀有阔荷叶边的连衣裙接壤,泛着珠光的足踝紧绷着一双缎鞋。这趟旅途上任意时刻被拦截下来,都能确保她被当作一位小姐。

当佩拉看清收费站走出的人是谁,她的嘴唇哆嗦了。电话里陡然的忙音惊醒了她,她把车靠边停下,车尾排气管吁出一道长长的白烟。仿佛还嫌决心不够似,佩拉拉下手刹,迈出了车厢。

她和他对望着,对方那熟悉的深棕面孔被阳光蘸得虚浮,堪称忧郁地凝睇她,仅因视线交火便消瘦下去。佩拉圆睁的双目中涌出几滴泪,开口却是迎风燃烧的麦秆,怎么扑也扑不灭。

“您没有,也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的秘密吧?您对我起过誓。”

“无论如何,您好歹是我的亲哥哥,是世上最爱我的哥哥……”

她的兄弟烫伤一般僵住。尽管饱受打击,直觉还是驱使他扫视佩拉身后静静停泊的小轿车。他的目光悬在正副驾驶座之间的阴影里。

那儿藏着一个暗匣,装着一把点五口径的柯尔特手枪。这机关原来只有佩拉知道,但她现在不那么确定了。

自从佩拉·普奇凭她女性的勇气从恩里克·普奇手里守护了她与韦斯的不伦恋情以来,她走到哪儿都带着那把枪。只有荷枪实弹能给予她安全感,连韦斯都不能。她铁了心要跟韦斯·布鲁玛林相爱,大哥普奇就只好从她的赛道退场。她找的这名新守护神不仅忠于她,还忠于她和韦斯的秘密。在20出头的佩拉看来,没有什么比子弹和死亡更守口如瓶。她依然爱她的哥哥,她对开枪打他还是打自己尚且感到犹豫。可是他如今不再是她的人。

小轿车启动。比六月阳光更年轻的佩拉,宛如葡萄藤上的花,在他视野不及之处淡出了。干涸的车辙里,碎石草梗开肠破肚地瘫了一地。佩拉的车很快化为天边小小的白点,普奇的左侧身体不禁跛了一跛。

天气则没那么好糊弄

佩拉逃亡夏威夷之前,普奇曾派人把天气揍得只剩半条命,天气对佩拉的下落死不松口。倘若不是佩拉枪指太阳穴,用那颗永不会射出的子弹威胁普奇,天气还会死上成百上千次,脑髓也被敲开吸净——直到他的胞兄达到目的为止。是佩拉的子弹最终将大哥钉在十字架上,普奇给逼上绝路——他疯了。 

天气一点儿都不同情普奇。

 “我选了夏威夷,因为听上去够遥远,像个无关紧要的童话。”天气身上飘来阵阵与疗养院格格不入的酒气,仿佛刚从酒桶里打了个滚似的。

他是害群之马——

这行字深一脚浅一脚地摁在普奇脸上,使他不得不撇开三十年按部就班的面具,孤注一掷地攫住酒杯的碎片。血珠从他的指尖冒了出来,天气虚晃一下,玻璃刺进墙上的风景挂画,一条条剥落下来。露伴觉得此刻让他想起一部电影,那里面有一只很大的飞蛾,不断拿触角撞击岩石细缝。

“事实上,阿拉斯加更能助我一臂之力。天寒地冻那家伙就不是我的对手,‘白蛇’会冻裂。听说过农夫与蛇吗?这一回,农夫可不会手下留情。”

天气一笑,犬牙似的齿列就颗颗暴露。他这股浑然天成的蛮劲,让露伴产生了邀请他去试镜的冲动。

“你就是那个导演?我看过你的片子。说不上多喜欢,至少不装腔作势。……其实你礼貌地问我,告诉你家庭隐私也没什么,根本用不着搞出‘天堂之门’。我跟我基因上的同位体可不是一路的。”

岸边露伴手心躺着一枚梵蒂冈硬币。硬币正面铸有若望·保禄二世的肖像,已经被抚摸得轮廓柔和。双胞胎甫一见面就动起手来,露伴趁机用“天堂之门”制住了他俩。 

“在那一年之后的所有年份数字,尤其是偶数,对我这名疯疯癫癫的兄长而言,都变成了禁语。”

普奇那张印满铅字的脸大为震动,“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样?”

天气双手交叉向上摸索,险些往后栽去。书架被他撞得嘎吱呻吟,他胳膊肘一带,就连烛台带果盘咣当坠地。“这些年你一直祈祷,盼着我遭天谴……可惜,炽天使没把我烧死,罪孽还会延续,你这保密人也惹一身膻。”

天气缓缓转向露伴。那双吓人的狼眼还好只是书页上的两个纸洞,露伴想,不然神情将是多么可怖啊。

“还记得‘修士普奇’写在《石城记》里的卷首语吗?——‘罪人当不了羔羊,哪怕他们曾希冀’。”

“这混账想要我的命。”天气眼里笑意全无。“只要我一死,你就用‘白蛇’抹消佩拉的记忆,把秘密一笔勾销?可惜被我识破,这手就对我不管用了。我和你知根知底,我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


TBC


下一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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