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零一天

“Throw the emptiness out of your arms to add to the spaces we breathe…” - She/They

黑桃皇后(更新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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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忘还是惋惜 Oubli ou Regret


注释:“遗忘还是惋惜”,小说中指用来选择舞伴的暗号。

 

成千上万的电波不知疲倦地穿梭于广厦帷帐之间,以确凿无疑的目的性往返于点与面,趁友克鑫大梦之际遁入莽莽荡荡的虚无。在电子即时讯息的庞杂家族里,语音讯息是一个滞后于时代的发明,其收发机制与投递邮包相仿。倘若彼端收件人不在场,这则迢迢赶来的消息将永远悬置,沦为时空中割裂的点,循环往复地弥合一个抵达不了的终点。

对缺席的听者或许如此,对旋律则不。旋律是电波最始终如一的听众。拧开电台旋钮,你永远可以期待有这样一双照单全收的耳朵。通奸的絮语、坊间的俗俚詈骂、寡头倾轧的谍报、流寇匪帮的黑话被忠实地存储下来;见不得人的密谋、阴私、杀人越货的勾当,在她这儿得到一视同仁的保管,仿佛她是友克鑫这座婴儿房唯一的保育员,满城稚儿们嗷嗷待哺地承接她满怀慈爱的梳洗和抚慰。

许多时候,她听见人们想要终结自己的性命。更多时候,人们想要终结他人的性命,偶尔两者次第进行,间或交替了顺序。活下来的人苟延残喘十年二十年,终于心甘情愿地将鼓凸的太阳穴递向窥伺的手枪洞口。

假如有人知道了旋律所知道的这许多秘密,就会变得像她一样宠辱不惊。秘密不全是黑暗的,哪怕最黑暗的往往也有趣味性。例如,一个人想弄死他的狗,原因是他的狗老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爱他了。这动物年岁渐长,逐步地领会到生命的美好,不愿意给束缚在乏善可陈的居家生活中。恰恰是希望害死了这条狗。无论是接线员挂断自杀干预热线将绝望的拨号人拒之门外,抑或是拨打投币电话恐吓提供虚拟性爱的女士,秘密往往佩戴着多重面具,而秘密收割者旋律得以将其抽丝剥茧。

有一个声音,旋律称之为H,它在众多声之婴儿中,显得格外有趣:H没有可供回顾的过去。H的记忆被封存了,任何经验都无可比拟。

旋律在一个樱花盛开的春天发现了这个秘密。那时H被人遗弃在路边,对于过去和未来懵懵懂懂。这秘密被另一个声音拾起,那声音旋律称之为C。C不断延迟杀死H,渐渐地,杀死H不再能让C得到满足。遗忘还是惋惜?对H而言,自从被C饶下一命,它的生命便不再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诸多声音之中,单单是C拾起了H。诸多声音之中,单单是H被遗弃。诸多声音之中,H对C说“我爱你”。无数次的缄默之中,C的心跳逐渐改变。

秘密不全是黑暗的,哪怕最黑暗的往往也有趣味性。黑暗裹藏着秘密的无限重量,如一颗沉甸甸的果实悬挂在友克鑫的上空,使得乌烟瘴气的苍穹永不耗尽企图。对旋律而言,友克鑫的声音宛如前赴后继测量黑暗的人蛾。尚未被听见的并非无迹可寻,仅仅是循着既有轨迹,不断做着徒劳的往返。

 

西索的背影好似红桃皇后的扑克卫兵,方的纸牌矗在比对得细瘦的腿上。卫兵每遗漏一株白玫瑰,就拖去杀头,遂嬉皮笑脸地爬起来,泄露出来的殷红的血全是红油漆桶里的假货。给惊吓盒上锁才能让弹簧小丑沉睡。

他倒把能敞开的盒子都敞开,把所有发条拧紧了。

与上次如出一辙,库洛洛想。上周,他们也是这样在咖啡店碰头,西索挽起他的胳膊,轻快地在卵石铺就的散发着鲜切花芬芳的人行道上移动。他是被生拉硬拽进来的,演练过后也变得娴熟了。

走神片刻,魔术师就消失了。他追溯那雪白的背影,昔日一幕幕你死我活宛如隔世。

魔术师捧着什么回来了。撒着罂粟籽的蛋卷冰淇淋,一粒粒黑芝麻似地将雪白的奶油球箍紧。他们停在一家书店门口,匆匆解决开始滴落的酸甜的冰球。

“西索最近做过噩梦么?”

“库洛洛想知道吗?”

“告诉我吧。”

“不能白告诉你啊。”西索倚在擦得不甚洁净的玻璃推拉门上冲他笑,手臂搁在门上轻轻一拽使得腹带松开了一点。一对汗涔涔的情侣也在搭门,库洛洛被挤到要靠在西索身上,便把他松开的腹带系好了。麻烦的是,西索扣住了他的手腕,在光之漩涡里吻了他。周遭的景色放大软化,风从街道上琳琅作响的自行车里刮来,携带着潮意掠过他的肚脐。

书籍一册册沉睡在架上像一颗颗晶润葡萄,噙在口里或眼里都带来丝丝爽意。西索的手指在书脊上滑动,“不如我们来以物易物吧。”库洛洛说,从腰后挨近西索,端详他从货架上摘下的葡萄。大开本,精装本,封皮苍劲地绘着被饥荒与猛禽掏空的人的肉体。接近这格货架的穿着耳孔的店员离得远了。

“你觉得我的噩梦值得你拿什么来换呢?”

“我的胃。”

“你难道秘密地长了五个胃吗?”

“所以,那噩梦你已经做过五次了。”

“你要在胃上纹身,”西索说,“说好了的♣”

“你想让我纹什么?”

他把裤子向下微微一撩,露出腹带下的一小截。一个库洛洛没有见过的新纹身,他不知该如何描述。

“后悔了怎么办?”库洛洛说,“可以洗掉么?”

“不行,要用刀把整块皮割掉。”西索说。“整层皮上都会长出花纹噢。”

魔术师聚精会神地对着翻开的铜版纸舔舔下唇。按照惯例,库洛洛想,他该把汽水或威士忌递给那嘴唇,并看着他饮下自己递来的包括毒药的任何东西。这一页绘满了长出天花与麻风的人体,且罩在朽烂的华服下,密密匝匝地生长在光生生的铜版纸上,几乎要钻出来咬上他的手了。他从演习里确实学到了不少。

“假设我同意纹身。”库洛洛说,“你的噩梦里有小丑么?”

西索抬起睫毛望向他,霎时有些敌意。他的指尖在纸张上蜷缩起来,像被墨水刺痛了。

“给我猜中了。”库洛洛说。他指甲像书签一样驻扎在这一页,指着画面中央的马戏团。

刚刚还吻过他的饱满的唇现出残忍的线条,男人耸耸肩。“对,出现小丑了。”

“和你很像。”库洛洛说,“也许还握着张鬼牌呢。“

 “你们念能力者还会读心?♠“

“近来学会了。“

“是的,然后我在梦里被扑克牌斩首了。“

“像变魔术一样?你是魔术师,他是小丑?“

“对,不过这次不是魔术。魔术师给砍头了。魔术全毁了。“

库洛洛琢磨着西索的话。后者头一次有点迷茫似的,嘴里还絮絮地说。“不知道我的魔术得罪了什么妖怪呢。“

“小丑是妖怪变的?“

“对,不然他怎么会妖术呢。“

“小丑是个念能力者。“库洛洛总结道,”你梦见自己被一个会念力的小丑干掉了。“

“变出一个疯狂小丑是库洛洛的能力?“西索紧盯着书页。

“不聊噩梦了。”库洛洛说。魔术师缠了上来。他的视域又开始软化,失去了掌控感,看得却更清晰。这噩梦像一个关于失去和夺还的譬喻:赝品鸠占鹊巢;正主来复仇了。库洛洛想,他已经得到足够的情报了。那些搔着他的脸颊的柔软红发,琳琅作响的耳坠,都被他压平夹进了簿册里。


 

11. 重回原点 Reintroduction

他将高跟鞋脱去,顺手解开宽松的罩裤,雪一样蓬松的布料哗啦啦洒了一地,露出下面笔直的腿和粉红色的内裤,以及部分未被遮掩的劲瘦的臀。像是全然不介意被人观看似的,他气定神闲地从玄关走进浴室,轻轻一弹虚掩上门,对客厅里的来访者置若罔闻。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

这间阔绰时髦得可以登上杂志封面的公寓,是一个得体的高脚杯,将他的生活涵括在内。客厅装修得像个玩具屋子,或方或圆的家具是玩具,他是玩偶,睡梦里会玩过家家的游戏。

来访者是他的一个玩伴,从梦里走进了他家,将脚搁在了他柔软的矮沙发垫上。来访者虽然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神色姿态无不妥之处,额上倒十字刺青却令人油然生出悚然之感,仿佛得体的西装领带统统是假象。黑色的沙发,黑色的眼睛,爬行动物般无声地与环境融为一体,当你以为那里只是一片黑暗时却冷不丁对上一对深不可测的眼眸。

男人很快裹着一块浴巾从热气蒸腾的浴室里走了出来。他一边在防水垫上踩着乳胶拖鞋,一边对着来访者笑了笑。“想不到库洛洛来得这么早呢♥”

“只是守时罢了。”

“不好意思,刚才处理了一点事情,请再稍等片刻。”

语毕,西索闪进卧室,出来时已经换好了戏服。日常他也爱扮得像是在舞台上。

“要谈谈下个月的演出预约吗?”

“正是此行目的。”库洛洛停顿了一下,“西索的档期总是很满,下个月难得有空。”

“是呀,大概因为不时兴小丑魔术很久了,所以今番重新大热起来,我几乎没什么竞争对手♠️”魔术师打了个响指,果盘里的一颗青翠欲滴的塑料苹果变成了一杆笔,而库洛洛持续地盯着果盘,对其中机关产生了兴趣。他摘下水滴形的笔帽。“请在合同上签字吧。”

 “事实上,我司希望可以多多合作。”

魔术师眯起眼睛。

“希望可以将下个月的演出改为十五次——也就是说,隔天演出一次。不用每场来,在家歇息也可以。惟独不能再接任何别的工作。”

他笑了笑。

“你知道这不可能。”

“我们可以付你三倍出场费。”

“要用三倍出场费买我的命?”

“你的对头也差不多发现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了。我能想象他们会如何埋伏在你常出没的各种场所,布满念弹,届时连一般观众和粉丝也无法幸免。”

“劳烦团长费心了。”良久,西索说,倒腾手里的纸牌。这是副新牌,脆生生的,在空气里发出开汽水瓶子似的令人愉悦的轻响。“我最近常常有种活够了的看法。死生有命,我应当在舞台上结束一生。”

“再考虑考虑吧。“库洛洛说。

合同折了起来,被变成一张扑克,塞进牌盒子里。

魔术师深思般望向房内吊灯,像是突然意识到内室昏暗一般蹙眉。他拍了拍掌。下一秒,灯光灌满了室内,沙发的颜色也由黑转蓝。蓝得像要流进布满黑色折线纹的红墙。

库洛洛从沙发上站起。他取回衣帽架上的翻毛领子大衣。“也许我该告辞了。”

一声响指。库洛洛立刻用“缠”笼罩了全身。意料之中的攻击并没发生。库洛洛眨眨眼,意识到手里的大衣被调包成了一件印着扑克花色的紧身无袖上衣,只得将它挂了回去。

无形的手扼住了魔术师的咽喉,后者极轻易地就被库洛洛凭空拎起。那跳动的温热的血管贴近他的掌心,像极一根湿漉漉的小蛇。

他们两个都很明白:魔术只是种无伤大雅的遮眼法,不能作为博弈的筹码;于情于理,他们的实力都有着天壤之别。

咚地一声,道化师跌坐在地,不住咳嗽。刹那间他的神情令库洛洛起了兴致——薄弱的杀气转瞬即逝。他听见魔术师轻佻地说:“确实不能随随便便让外人进家门呢♣️”

“门没有锁。”库洛洛说,“我就理解成你在邀请我了。”

道化师的面孔旋又挂上笑意,“一个人呆在家无聊透顶。我也很好奇,是哪些魑魅魍魉在算计我的脑袋。”

“噢,还有别人来揍过你?”库洛洛打量那张敷了厚粉的白面孔,粉下的眼眶兴许是乌黑的。

道化师脸上浮动奇异的神色,像是浮冰相撞。

“简直是单方面施暴呢♦️所幸都是些小喽啰。“他竖起一根食指,“我是辨识度极高的名人,杀了我恐怕脱不了干系,好些人就主动弃权了。”

魔术师以手作枪,对着自己砰了一声。

 “恶作剧就到此为止吧,西索。”

“不是恶作剧。“

西索坐在地上,嘻嘻笑了起来。

“假设我答应你,你要给小玛琪付违约金♠️”

这回轮到库洛洛皱眉,凝视西索手里那张真正的合同。

X年X月X日至Y年X月X日期间,魔术师西索·莫罗不在友克鑫市举行商演。署名的旅团代表是玛奇·柯玛琪娜。

“玛琪要我保命。”他夺回那张纸,将其折叠起来,“团长是想保护我,还是想亲手为我掘墓呢?可惜这趟想杀我的名单密密麻麻,幻影旅团挤不进来了。”

 “我不会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噢,”他慢腾腾地说,端详着库洛洛,有那么一瞬间,西索迫近的目光令库洛洛感到抗拒。“你不会么?”

 

西索向他挪移,张开双臂将库洛洛揽入怀中。库洛洛被这么抱着,心想假如此刻西索死了,那么仅仅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爱上了自己,自己纵容这些黏黏糊糊的举动,新的意义便诞生了。整齐划一的边界是融化的蜡,滴在身上也不甚烫人。这促使库洛洛从一个翻转的视域,看出这一切是无可避免的。西索在舞台上,在喧嚣的街头,在雨中,在近身搏斗中向他倾身,他过去不明白他接近自己的目的,现在他能狗看清对方灵魂深处的裂痕,与他本人的灵魂如出一辙。一套新的伦理被发明出来阐释新的一切。新的谬误被允许,两根错误的线缠绕在一起了。

西索的身影逐渐和红色墙体融为一体。黑色折线纹活了一样,泼在他身上,将他黑红的上衣吸进去,只余胸前的扑克花色:方片和桃心。

 


12. 燃烧的魔术师 I Burning Magician I

酷拉皮卡不爱与黑帮中人打交道。他代为受贿从不抽成,不赌轮盘不赌色子,不抽大麻不抽雪茄,对醇酒妇人雅兴欠缺。就算拿着放大镜,他浑身上下也找不出半个追求刺激的点子。社交场合的八卦寒暄越少越好,横竖跟一班流氓恶棍处不到一块儿。若非人人欣喜若狂犹如溽夏暴涨的酒桶,将谨言慎行的美德尽数摒弃,酷拉皮卡绝不会想要掺和这些酒气熏天的讨论。席间,魔术师的尊姓大名被屡屡提及。此君近来与另一个令酷拉皮卡大为反感的名字频繁地同时出现,让他不得不多留了心眼。

西索·莫罗即便是从猎人世界销声匿迹之后,也拥有难以估量的影响。人们如今从电视电台实时转播、即时短信息、滚动新闻、社交软体、网络在线视频门户而不是都市传说了解他,令人咋舌的是,人们仍旧畏惧他。他那些少不了有猫腻的魔术从形式和内容上双重地骇人听闻,他的商业头脑与出神入化的戏法才能相得益彰;狂热追捧者被诽为邪教、反人类,激烈抵制者被讥为被时代列车甩下的老古板;有人说现场血迹都是真的,有人说他从未放弃当一个法外之徒,唯一区别在于他创造性地用魔术作为屠戮无辜的障眼术。魔术师借助大众传媒的东风,病毒般感染我们这个千疮百孔的时代,赚得盆满钵满。关键是,媒体与他是窃掠名利的连体婴,严肃刊物、低俗小报、生活美容时装潮流杂志、边缘杂志、亚文化邪典、性少数社群、性倒错患者、以西索狂热为研究专题的学术期刊都离不了他。他的名字、他的采访、他本人的玉照登在头条头版就是销量的保证。西索精准地刺激了那根因根深蒂固的小布尔乔亚审美而昏昏欲睡的大众神经,攫取那些鼓鼓囊囊的钱包里的戒尼如探囊取物。西索为他的爱好者、反对者以及立场暧昧的研究者提供了此起彼伏的精神高潮。

眼下,酷拉皮卡只盼不要和这名如日中天的大魔术师沾上瓜葛。魔术师与幻影旅团过从甚密,较之往昔有过之而无不及。起先,效忠于友克鑫各大势力的杀手们还会为了独占鳌头而大动干戈。眼下人人都愿意坐下来协商——就是叫他们蹲下来也是可以的。暗杀行当的佼佼者们情愿屈尊各得十分之一的酬金,寄希望于众志成城,合力击退那位令人生畏的凯撒。

离魔术秀开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剧院前已经排起蠕动的长龙,扩建后的大门在阳光曝晒下散发出新漆的气味。酷拉皮卡凭职业猎人证先一步登堂入室。友克鑫地下世界的教父们享受贵宾礼遇,早早在包厢坐定。他们并未从上一次事故吸取教训。*

酷拉皮卡戴着一副Gucci金边墨镜,将瞳孔掩在隐形眼镜和墨晶镜片的双重防御下。一件风衣拥着他少年人的身量,知根知底的人才晓得这副纤弱体格具有的力量。忽然衣摆一角被人揪住——酷拉皮卡顺着看去,摘下了墨镜。

“雷欧力怎么也来了!”

酷拉皮卡的声音紧绷起来。被指名道姓的高大男性搓了搓他的头。他的身边站着旋律,鼓励地握了一握年轻的窟卢塔人的手。“喂,偶尔也依赖下老朋友吧,酷拉皮卡。”雷欧力环顾四周,压低了嗓音。“奇犽和冈也来了,我听说演出中可能会有黑帮火拼就赶来了,救死扶伤好歹是医生的天职,”

“奇犽和冈过来做什么?”

“黑帮火拼的事我们也听说了。”奇犽说。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酷拉皮卡揉平了头发,叹了口气。“各个家族的杀手济济一堂,全都奔着今晚主角的脑袋。”

“我们得到消息,旅团会和黑手党发生冲突。利用魔术表演的时机,旅团趁机把目标一网打尽,进行‘夺还’。”

奇犽黑进了他家大哥的电脑,其防范之松懈使他不禁怀疑大哥是有意把资料泄露给他的。合同表明伊尔迷受雇于西索·莫罗,调查本人失忆原委,兼之协助其魔术商演,合同细则包含寻觅和控制魔术助手等,可说罪证确凿。另一方面,伊尔迷受旅团之托调查为西索初念的方法。除了做一份工拿两份钱这种缺德事,伊尔迷还与多方势力保持邮件往来,预先获知今晚风云叵测,早早地溜之大吉了。

【尝试了诸多办法,还剩一种除念途径尚未确认。】伊尔迷在邮件中写道,【遥祝“夺还”顺利。】

舞台前方忽然喧哗起来。

魔术师登场了。他站在舞台边缘,借助地势,用目光搜索着某人。他的目光碰到了酷拉皮卡的方向。酷拉皮卡微仰头,转过身去。顺着西索的目光,他看见了二层的库洛洛·鲁西鲁。

值此时刻,酷拉皮卡全凭意志力将感性牢牢地压制下去,缓缓地移开目光。他抬腿往雷欧力身后隐蔽,保持着面朝二层的姿势,只听心跳如鼓槌般“咚咚”地狂击耳膜。他身旁的旋律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大脑保持着十二分的清醒,情报开始像走马灯一样一条一条闪过。有人说魔术师丧失了念力。这亡命徒把自己的前世今生也忘了个一干二净。更有甚者称健忘的魔术师对昔日上级一见倾心,甚至到了要死要活的田地。像是印证流言一般,魔术师登着高跟哒哒地踏上阶梯,在大理石上轻盈地移动。

 “你来了。”

西索站在库洛洛面前。他高大的身量将大部分细节都挡住了,依稀能看见库洛洛身边簇拥着团员。他看见魔术师短促地笑了一下。

“每次见到你,轻则让我挂彩,重则性命堪忧。我们真是有缘呢♥”

“魔术要开始了,你现在很闲?”

“因为你来了,所以我就来看你了呀。”

“真执着啊。”库洛洛感叹道。

“你不也是吗?”

酷拉皮卡心想,好在他的目标不是西索,而是旅团的团长。西索既然已经丧失了念力,对他就不会造成阻碍。

乐队开始演奏“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玛利亚”*。魔术开始了。恍惚之中,似乎有人喊酷拉皮卡的名字。奇犽和冈坐在他身后,望着酷拉皮卡。他只是牢牢地攥着手里无形的锁链。魔术表演没有场歇。有人从二层包厢走了出来,然而不是团员。……

漫长的一个小时终于过去了。

他将旋律的能力借来了。观众席传来的咳嗽声和香水味拨动着神经,两个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他认出那是芬克斯和剥落列夫。他俩从池座起身,迅速地沿走廊后退。剧院里竟然有那么多念弹,几分钟全都被破坏了。酷拉皮卡的太阳穴跳个不停,他目不斜视地看着舞台。旋律摸摸他的肩,耳语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芬克斯和剥落列夫走向二楼。包厢里有了一些骚动。

“是旅团的人。”

芬克斯和剥落列夫将目标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幸好诺斯拉家族的包厢是空的,酷拉皮卡想。家族的Boss根本不在场,来的只有他这个二把手。

另一个声音冰锥似地刺痛他的耳膜。那声音说:

“阻止他们。”

“是啊,不然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魔术什么时候结束?”

“快了。”库洛洛说,“解决掉碍事的人,我们再‘夺还‘。”

“找到了多少念弹?”

“够把舞台炸成灰了。”

“狙击手呢?”

“那家伙的心口就是他们的游乐场。”

“好。”库洛洛说,“把他们全干掉。”

“小菜一碟。”

二层包厢陆续空了。

“放弃吧,”库洛洛说,“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听说旅团要插手,我就知道这趟准没戏。”某个倒霉的家伙咕哝道,“想必你们找到除念的办法了。……不现在动手,之后可不一定成得了。”

“尽管如此,”库洛洛说,“一想到他事后会露出的表情,我就觉得妙不可言呢。”

演出逐渐进行到了高潮。

“团长打算怎么‘夺还‘?”年轻女人的声音,是小滴。

“搞砸魔术。“库洛洛说,”用‘转校生‘变成本人模样,杀光观众。魔术是‘西索‘最看重的事物。”

“如此一来,失忆就会解除?”

“但愿。”

“万一,”小滴说,“除念不成功怎么办?”

“再接再厉。”

“之后和恋人没法交代吧?”

“那就只有分手了。”大家同时破颜而笑了。

“我插嘴一下,”富兰克林清了清喉咙。“魔术到最后一个环节了。”

“动手吗?”

“再等等。”

再等等。酷拉皮卡告诉自己。再等等。

西索打了一个响指。包厢夹层里爆出一股粉红色的烟,闻起像化妆室炸了。团长被一种不自然的力牵引,陡然出现在了舞台上。他拍掉大衣上的粉尘,看起来和在场所有人一样无法置信。

“搞什么——”二楼乱作一团。

“接下里的节目,叫做‘死亡运动员‘——”

 

注:

本文发生于库洛洛与西索的天空竞技场楼主大战之后。第三章仙派提到自己一名酷爱前往天空竞技场观战的老主顾失踪了,此君便是殁于这场大战。该战斗导致的大量伤亡为黑手党群策群力铲除西索的肇因之一。

 

附录

探戈歌剧“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玛利亚”,内容简介摘录如下:

一位在酒店及妓院度过一生的女子玛利亚,贫病逝世之后在冥府徘徊,最后由一位同情她的幽灵将重生的玛丽亚带回人间。一群精神分析学家无法解释没有记忆与躯体的玛丽亚的影子记忆错乱的现象。他们给她的诊断是:「一撮盐覆盖的胸膛之中,只有虚无在内部注视着,连虚无都为妳哭泣!」(详见:https://music.douban.com/subject/1741641/)维基:https://en.wikipedia.org/wiki/Mar%C3%ADa_de_Buenos_Ai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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